§§第二章 玛斯克勒夫礼典(1 / 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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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这些东西还有一段历史吗?”

“不但有历史,并且它们自身就是历史。”“什么意思呢?”

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将它们一件件取出来,顺着桌沿摆成一行,而后又坐回椅子上,尽情地端详着这些物品,双眼流露出满意的神情。

“这些……”他说道,“全是我有意留做回忆玛斯克勒夫礼典一案的。”

关于这件案子,我曾不止一次听他提起过,但是始终没能了解详情。“假如你愿意把它详细地讲给我听……”我说道,“我会非常高兴!”

我承认,我的朋友歇洛克·福尔摩斯的性格,简直有点儿另类,为此还经常让我烦恼。他的思想方法尽管非常敏锐,办案有条不紊,着装也朴素整洁,然而他的生活习惯却全无章法,让和他同住的人感到心烦。就我本人而言,在这方面也并非无可指责。我在阿富汗时,那种糟乱如麻的工作,加上放荡不羁的性情,已经让我相当粗枝大叶,全然没有一个医生应有的样子。可是,对我来说还是有一个限度的。当我目睹到一个人将烟卷往烟斗里放,将烟叶向波斯拖鞋顶部放,用一把大折刀把一些尚未回复的信件插在木制壁炉台正中时,我就已经自我感觉良好了。另外,我一直觉得手枪练习,明显属于一种户外消遣,可福尔摩斯兴致来时,就会坐在扶手椅上,用他的宝贝手枪与100发子弹,发扬维多利亚女王的爱国主义精神,用弹痕将对面墙壁装点得天花乱坠。我以为,这既无法改善室内的气氛,也无法改善房屋的外观。

我们的房间常常被化学药品与罪犯的遗物充斥着,而这些物件常放在出乎意料之处,偶尔放在黄油盘里,或在其他让人根本注意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。不过,我最大的难题要属他的文件了。福尔摩斯最不喜欢销毁文件,尤其是那些与他以前办案相关的文件,他一两年才会集中归纳处理那些文件一次。因为这种精力,恰如我在这些零散的回忆录中的一些地方曾提起的那样,只有当他获得了杰出伟绩而扬名时,他才有可能有。可是这种热情很快就会消失,接下来他会反应得非常冷漠,在这段时间,他每天只是和小提琴、书籍为伴,活动范围也只限于沙发到桌子边。这样日积月累下来,他的一捆捆的手稿文件,就堆满了室内的各个角落,他一定不肯烧毁,并且只有他本人,才有权力把它们挪动一寸。

有一年冬天的夜晚,我俩围着火炉一起坐着,我突然向他建议,等他将摘要抄入备忘录之后,就腾出两个小时用于整理房间,把居住环境搞得舒适一些。他没办法拒绝这种合理的要求,但是面带不悦,一个人走进寝室,几分钟就返回来,手里拉着一个铁皮的大箱子。他将箱子放置在地板中央,又端了一个小凳,然后就蹲坐大箱子前面,打开了那箱盖。我发现箱内三分之一的空间放满了文件,那些文件全被红带子绑成了小捆。

“华生,这里存放着许多案件。”福尔摩斯望着我说道,“我想,假如你清楚我这箱子内所装何物,那么,你便会请我将它们全拿出来了,而不是让我将没装入的装进去。”

“那么,这些全是你早年办案的记录了?”我问道,“我一直希望对这些案件做些札记呢!”

“那么,这些杂乱之物就这样不动了?”福尔摩斯平和地大声说道:喔,你的整洁又不能实现了,华生。但是如果可以把这件案子,增添到你的案例记载中,我是很高兴的。由于本案在国内犯罪记录中不但稀少,而且我相信,即使在国外也非常独特。假如搜集我那些不足挂齿的成就,却漏记这件奇案,那将非常遗憾。

关于‘格洛里亚·斯科特’号帆船事件,我想,你当然没有忘记,我给你讲述了那位不幸人的生命遭遇,我与他的聊天,让我第一次萌生出职业问题,然后我的终身职业果真成了咨询侦探。现在我已经闻名于世了,不管是公众还是警方,都差不多把我当成了疑难案件的最高上诉法院。就算是在你与我交往之初,就是我正着手你后来追记的‘探究血字秘密的’案件时,尽管我的业务当时并不很多,可已经有了不少的主顾了。然而,最开始的时候,我是多么艰难,我经历了多么漫长的奋斗才获得了成功,我想你是很难想象的。

最初我来到首都伦敦,住在大英博物馆旁边的蒙塔格街,因为无事可做,就全身心地钻研各门科学,为将来取得成就打基础。那时断断续续有人请我破案,通常主要是我的一些老同学介绍的。由于我大学生活的后几年,我与我的思想方法经常被人们议论,我破获的第三宗案子就是玛斯克勒夫礼典案。

而它也让我向今天所从事的职业迈出了第一步。

雷金纳德·玛斯克勒夫和我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,我们有过一面之交,由于他外表很傲慢,因此不怎么受大家欢迎。不过我一直感觉他的傲慢,事实上是在力图掩饰他骨子里的那份羞怯。他长着一副典型的贵族子弟的相貌,瘦高的体形,高高的鼻子,明亮的大眼睛,说话做事不慌不忙、温文尔雅。当然,他也确实是大英国最具传统的一家贵族的后裔。但是在16世纪的时候,他们这一支属于次子的后裔,就走出了北方的玛斯克勒夫家族,来到了苏塞克斯西部定居。那座赫尔斯通庄园,可能是该地区迄今依然居住着人的最悠久的建筑了。他的诞生地苏塞克斯,那里的环境看起来对他影响极大,我每次望到他那张苍白而机灵的脸,或他那头部独有的姿态,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些灰拱道、直棂窗及古老古堡的一切遗迹。曾经有那么一两次,我们不自觉地聊了起来,我还记得他反复强调,自己很有兴趣了解我的那套观察与推理方法。

“不错,华生,这些全是在我未成名之前经手的案件。”福尔摩斯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捆捆的文件。“这些并非全是成功案件的记录,我的朋友。”他说道,“但是其中也有不少很有魅力。这份是有关塔尔顿凶杀案的报告,这份是关于范贝里酒商案的,这份是俄国老妇人历险案,还有这份铝制拐杖奇案的记录、瘸腿的里科里特的可恶案件。另外这一件,哦,这才算是一件带点儿新奇的案件。”

福尔摩斯将手伸入箱子,从箱子底部拿出一个小木匣,匣盖能活动,很像孩子们的玩具盒。他从匣子里拿出一张被揉皱了的纸,一把旧式的铜钥匙,一个被线球缠着的木钉,以及三个生锈的旧金属圆板。

“嗨,华生,这些东西,你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吗?”福尔摩斯望着我脸上的神态,满面笑容地问道。

“这可是一些稀奇的收藏品。”

“不错,很稀奇古怪,但围绕它们发生的事情,会让你更惊叹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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